滚石40年 - 一家唱片公司和她的时代

  2020年3月的最后一天，滚石唱片和网易云音乐宣布达成战略合作，双方在音乐版权、艺人发掘培养、音乐IP深度开发、原创音乐、音乐演出、在线K歌等音乐上下游领域展开深层次、多样化的合作。

  对于一个年轻的音乐听众来说，这一条消息的重点无非就是网易云音乐又“收编”了一家唱片公司的版权而已。而如果是一位有点年纪，曾经在自己青春年少时经历过辉煌无比的滚石时代，你会不免有些唏嘘：原来，滚石这个年方40的“音乐中年汉”依然在努力奔跑，努力跳上名叫互联网的星际快车，努力向Z世代的互联网原住民散发着名片，推销着自己。

  回想起来，四十年前的3月份，恰好是滚石这个音乐厂牌诞生的日子。一晃之间，沧海桑田，滚石唱片到今年，已经整整四十年了。1980年3月，整整四十年前，段钟沂、段钟潭两兄弟在台北成立了台湾第一家本土唱片公司——滚石唱片。

  1980-2020，滚石40。那个明黄色的小箭靶是滚石音乐的LOGO，也是一代人的心底无法抹去的青春记忆。整整40年的滚石故事，是属于华语流行唱片行业的第一缕曙光和最后一丝荣光，值得被梳理，被记录。

  上世纪七十年代，出于对西方摇滚音乐的痴迷，段钟沂、段钟潭两兄弟效仿欧美的《滚石》杂志，在台湾创办了《滚石有声出版社》，主要出版本土的《滚石》杂志。但两兄弟的杂志经营不善，负债累累。没几年就被迫关闭。

  1980年，两人再一次出发，将滚石杂志社变身成滚石唱片。走上了独立制作、发行台湾本土唱片的“不归路”。这也是台湾本土唱片公司成立的开始。从此，滚石唱片所在的台北市光复南路290巷3号5F，成了华语乐坛流传至今的传奇之地。

  1981年，一张由潘越云、吴楚楚和李丽芬共同参与的唱片《三人展》，成为了滚石成立后发行的第一张专辑。潘越云是滚石早期最重要的独立培养女歌手之一、吴楚楚是台湾民歌运动的早期发起者，而他更有名的身份是滚石的早年股东，因为和滚石段氏兄弟理念不合，和另一位音乐大佬彭国华一起出走，并开创了台湾另一家声名赫赫的本土唱片公司——飞碟唱片。至于李丽芬，对，就是后来唱红了《爱江山更爱美人》、《得意的笑》的洒脱女歌手。

  虽然从年代上讲，《三人展》是滚石发行的第一张唱片。但在滚石的唱片序列里，001号唱片是潘越云、齐豫和三毛共同合作的《回声-三毛作品第15号》。这也是台湾唱片史上第一张CD。三毛亲自参与唱片制作，并录了每首歌的念白。大师李泰祥隽永的作曲，加上两位女歌手精彩至极的演唱，让这样编号001的唱片有了成为经典的所有条件。

  那个年代，是台湾民歌运动的尾端。所以不论是《三人展》、还《回声》，都带着浓厚的民歌气质。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从而对于草创期的滚石，乃至整个华云流行音乐带来了划时代的变革意义。

  1982年，台湾经济正在高速起步。那一年，经济上和社会风气上的不同步给当时的有志年轻人形成了巨大的冲击。那一年，原本学医的罗大佑在滚石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唱片——《之乎者也》。

  这张专辑的封面上，顶着爆炸头的罗大佑一袭黑衣，一副墨镜，以其强烈反叛的形象扭转了许多人对当时台湾流行歌曲的既定印象。在多年后的一次采访中，滚石老板段钟潭回忆起当时听到《之乎者也》时的震撼。在专辑尚未发表之前，他把Demo带到了他常去喝茶的茶艺馆，让老板播放。才听了没多久，就收到了旁边来喝茶的客人的抗议。说这是什么歌，吵的要死，难听的要死。

  就是这样“吵得要死”的声音和内容，吵醒了当时的台湾社会。这张振聋发聩的摇滚专辑打破了民歌时代的恬淡美好，对时下的台湾社会进行追问和反省。滚石唱片自此有了属于自己的专属基因：在城市社会中，展现人文，聆听个人意志，做原创音乐。四十年未曾改变。

  罗大佑是滚石早期最重要的音乐支柱。不光因为他最重要的前几张专辑都在滚石发行，更重要的是，他是滚石第一位重要的唱片制作人。他为滚石早期的女歌手写了许多经典歌曲。张艾嘉的《童年》、潘越云的《野百合也有春天》等。有了罗大佑，滚石唱片就不需要过多的担心会向当年的《滚石》杂志一样草草收摊，滚石唱片开始慢慢开枝散叶，开花结果。

  但滚石也没有辜负这份荣光。在当时台湾的审查制度严苛的环境下，《之乎者也》中有5首歌被当局点名禁止。但滚石唱片顶着压力，继续为罗大佑出版了《未来的主人翁》和《家》，完成了罗大佑的“社会三部曲”。

  但好景不长，滚石和罗大佑的精诚合作在1985年宣告结束。当时，因为和张艾嘉的分手，加上对台湾社会的失望，罗大佑决定赴美深造。罗大佑的出走，宣告了滚石宇宙第一阶段的落幕，这是滚石的一次危机，也是滚石继续转型的一次契机。

  1983年，以大学生歌手出道的郑怡在拍谱唱片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唱片《小雨来的正是时候》。这张专辑位列台湾百佳流行音乐专辑第30位。但比这张唱片更重要的是，这张唱片的给华语乐坛带来了三位音乐人，李宗盛、小虫、郑华娟。他们在1985年左右，齐齐加入滚石，也开启了滚石宇宙的第二阶段。

  《小雨来的正是时候》是李宗盛第一次做制作人，而这首主打歌是小虫第一次发表的音乐作品。至此，滚石音乐的三大传奇制作人“大（罗大佑）中（李宗盛）小（小虫）”已经全部亮相。虽然罗大佑远赴美国，但滚石有了后两位，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乘势开疆拓土，终于坐上华语唱片行业龙头交椅。

  80年代后期，台湾经济继续飞速向前。经济的腾飞，自然带动的是都市化的兴盛。而最能代表都市变革的群体，就是都市年轻女性。他们开始变得独立自主、在家庭之外更加关注自我，更有表达欲，他们也希望能寻找到属于她们的代言人。

  才女张艾嘉，影视歌多栖发展，是当时台湾电影和音乐圈中的“女神”。当时作为罗大佑的女友，他们一起成立了音乐厂牌“音乐工厂”。在罗大佑的制作下，张艾嘉已经在滚石发行了诸如《童年》这样非常成功的专辑。《童年》这首歌也成为了滚石进入内地被听到的第一首歌。那时候，东方歌舞团年轻的女歌手成方圆，凭借在春晚上翻唱《童年》，红遍大江南北。

  但《童年》不是都市女性的心声。也不是后来张艾嘉在音乐领域最妥帖的定位。当李宗盛进入滚石后，当他有幸和暗恋的张艾嘉一起制作唱片时，小李敏锐地捕捉到了张艾嘉身上都市女性的气质。所以，1985年，一张名为《忙与盲》的专辑应运而生。

  《忙与盲》源自李宗盛和张艾嘉在一次旅途中的漫长对话。张艾嘉对李宗盛坦承了在生活、爱情上的一切。李宗盛答应用一张专辑来兑现这次敞开心扉的谈话。整张专辑开创了“概念专辑”的先河，以角色扮演的方式让张艾嘉代言都会女性，去展现他们忙碌的一天。

  至此，滚石音乐基底里的人文气质、唱片企划属性以及对都会女子的准确描摹都得到了初步的展现。以李宗盛为代表的一大堆优秀的音乐人和企划人，以滚石制作部为单位，全面掌控唱片的企宣和制作，这是属于滚石的特质。别的唱片公司纷纷模仿，却从未超越。

  对于“情牵都会女子心”这个主题，如果说张艾嘉是初代目的话，那么其二代目便是滚石最优秀和最传奇的女歌手，也最受滚石所有人怀念的，陈淑桦。

  和后来的天后王菲一样，陈淑桦也是天生的唱歌胚子。9岁就发行专辑。1973年正式踏入娱乐圈，歌声甜美可人。但一直到陈淑桦来到滚石，才有了后来我们认知的，风靡全亚洲的陈淑桦。

  1989年11月，李宗盛为陈淑桦制作了《跟你说，听你说》专辑。这张专辑采用第二人称的叙述方式，仿佛是一个聆听者，去聆听都市女子最真挚的心声。即使会脆弱，即使会无助，但依然会擦干眼泪，洒脱前行。专辑中的《梦醒时分》、《你走你的路》都成为了毫无争议的华语经典。

  市场是流行音乐专辑成功与否最直接的标杆。《跟你说，听你说》成为了第一张销量破百万的本土专辑，被载入史册。在即将跨入90年代的前夕，滚石用敏锐的商业洞察和高超的音乐品质，真正走上了商业上的功成大道。

  仿佛从那时起，李宗盛这位滚石制作部负责人开始变成了一种传奇。坊间流传着各种有关他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魔幻段子。其中好多真伪已经无从考据，但有一则是李宗盛在采访中自己道出的，那就是他怎么来制作娃娃的《大雨》专辑。

  1987年，台湾当局宣布正式取消。同年，两岸开启台湾同胞来大陆探亲。歌手娃娃（金智娟）来大陆探亲，在北京爱上了一位舞蹈老师。但这份爱情在当时的环境下注定无果。回到台湾后，娃娃向李宗盛倾吐了这段感情。正在大口吃着牛肉面的李宗盛，随即在餐巾纸上写出了《漂洋过海来看你》的底稿。

  为了更好的做这张专辑，李宗盛决定带着娃娃去日本录音。当时去日本录音费用很高，公司也不觉得值得花这样的费用在娃娃身上。但这张专辑又决定着娃娃未来的歌唱道路是否还能继续。李宗盛卖了自己的奔驰车，换了80万台币，去日本完成了这张专辑的录制，留下了传唱至今的经典。

  说到当时的滚石企划能力，其实不止体现在女歌手身上。赵传，这样一位其貌不扬，充满男性阳刚气息的歌手的成功，是滚石的一次可被誉为企划教科书的成功案例。

  滚石通过两年多的筹划，以一颗石头为视觉意向，首先推出了赵传的首张专辑《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一个高亢的声音，仿佛在角落里卑微却勇敢的呐喊，让人一下子就被抓住。然后，小人物成功后，便会面临一些生活中必要的舍与得。所以有了赵传的第二张专辑《我终于失去了你》。但即便如此，在失去之后，小人物依然要在生活中继续飞翔。第三张专辑《我是一只小小鸟》应运而生。

  至此，三张专辑，一个小人物成功路上的完整故事就此诞生。统一构架，让一个平凡如你我的底层小人物形象迅速深入人心，成为每个在城市打拼的人最好的情感宣泄口，最佳的自我定位代言人。这样独到的市场洞察力，产品包装能力和出色的执行力，让人咋舌。

  当时间跨入90年代，随着两岸的交流愈发频繁，台湾的流行音乐开始更加无时差地进入到内地，滚石唱片的音乐也被更多的内地年轻人所听到。当时，内地的经济开始腾飞，当时的年轻人正经历着早些年台湾年轻人同样的心里变迁。所以，滚石所代表的都市人文气质在内地得到再一次的追捧，此时的滚石，几乎做到了无往不利。

  90年代首推的“滚石之光”就是周华健。这位1986年被李宗盛带进滚石担任制作助理的阳光男歌手，虽然在80年代就发行了几张唱片，但真正让周华健红透全亚洲的，便是1991年的《让我欢喜让我忧》。

  李宗盛借由日本组合“恰克飞鸟”的原曲，重新填词，从一个男性角度对于一位知心爱人娓娓道来。这样的歌曲表达方式一下子在两岸三地，尤其在大陆地区获得了极大的共鸣。原来，流行音乐可以像讲述一样，这么平易近人，却如此感同身受。

  《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成功之后，周华健和滚石再接再厉，在1993年发行了《花心》，几乎做到了全世界有华人的地方都会唱“春去春会来”的高峰。《花心》累计销量突破400万张，“国民歌手”、“第五大天王”的头衔接踵而来，滚石也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情牵女人心”的法宝也不会被丢弃。虽然陈淑桦因个人问题无限期退出歌坛，但此次，滚石和李宗盛将眼光瞄准了一位已经红透香江的女歌手——林忆莲。

  彼时的林忆莲，在香港是唱跳俱佳的都市女性歌手。她和她当时的制作人也是其男友许愿为了拓展国语市场来到台湾，和飞碟唱片合作发行了两张国语唱片。其中也包括大众最熟悉的《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而李宗盛毒辣的眼光和直觉告诉他，林忆莲身上的都市气息天然契合滚石。

  于是，在为陈凯歌的电影《霸王别姬》创作片尾曲时《当爱已成往事》。李宗盛极力邀请林忆莲和自己合唱，通过这样的合作来打动对方，借此让林忆莲跳槽到滚石。《当爱已成往事》，开启了林忆莲加盟滚石，成为情牵女人心“三代目”的代表；开启了她和滚石的奇缘；也开启了她和李宗盛的孽缘。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会天然觉得林忆莲是天生属于滚石的。其实，算上魔岩唱片发行的《铿锵玫瑰》，林忆莲只在滚石发行了4张国语专辑。但《伤痕》、《夜太黑》、《不必在乎我是谁》、《听说爱情回来过》、《为你我受冷风吹》、《诱惑的街》的经典佳作，全部出自这几张专辑。

  对林忆莲歌里歌外都倾注了太过感情的李宗盛，愣是将每一张专辑做成了精选集一般，首首经典，曲曲流传。

  90年代，以林忆莲为代表的的滚石女歌手，席卷了大江南北。你能够找到各个类型的滚石女歌手，他们几乎占据了华语流行音乐市场女性歌手的各个面向，满足听歌的都会女子不同的情感投递。

  音色华丽的辛晓琪、深情文艺的万方、亲和大方的赵咏华、清纯可人的苏慧伦、腼腆知性的刘若英，性感洒脱的莫文蔚，古灵精怪的徐怀钰...

  至此，滚石已经毫无争议成为了华语流行音乐的第一厂牌。或许其唱片销量和艺人不是最多的，但在人们心底留下的烙印以及对华语唱片年代的革新上，是其他唱片公司难出其右的。

  “每个唱片公司都在深夜聆听滚石的音乐”，这段滚石早期印在唱片海报上的狂放宣传语，在此刻已经变成了现实。

  1994年，李宗盛因为感情和婚姻上的两难抉择，加上进入滚石10年的连续操劳，心身疲惫。他在发行了自己的《不舍》专辑之后，远赴加拿大，开启了自己的休假。

  回想一下，这个情景是否有些似曾相识。9年前，滚石的初代“扛把子”罗大佑也是这样离开了滚石，也差点抽掉了初创滚石的最强大脑。但幸好，李宗盛只是暂时离开，在解决了情感上的困扰之后，满血而归。继续以辛晓琪的《领悟》专辑为起点，重新出发，重新开挂，重新被膜拜。

  整个90年代，就是滚石的自信心一路走高，继而扩展到峰值的路径。段钟潭后来回忆说：滚石的危机就是出现在自己最乐观的时候。但在当时，他们除了乐观，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看到。

  同样是整个90年代，滚石开启了极速扩张的道路。1992年成立了魔岩唱片。担负起了内地摇滚乐星火燎原的重任。之后，大海啸、龙卷风、电星、火山音乐等子品牌相继成立。地域上，滚石在内地、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各地开设分部和子公司，在当地挖掘优秀歌手。还成立了滚石电台和自己的电影公司。“台湾滚石”，也在此阶段正式更名为“滚石国际音乐股份有限公司”。

  在香港，滚石为吸引复出的张国荣，拿出一张空白支票和满满的诚意吸引哥哥加盟滚石，成为1995年最轰动的音乐事件。

  1996年底，小虫培养发掘的任贤齐凭借着《心太软》成为当年最火的歌曲。据说，当年去任何一个农贸市场，从第一家店铺走到最后一家店铺，所有的店家放的都是《心太软》。

  1997年，周华健发行《朋友》，继《花心》之后再一次成为所有华人都能哼唱的普世歌曲。就连“死对头”飞碟唱片最擅长的“制造偶像”这个特质，也被滚石轻松复制。

  1998年，在阳台边晾衣服边唱歌的徐怀钰被滚石发掘，发行了首张专辑《徐怀钰》，从此，“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就成为了所有女生嘴里哼唱的调调。

  所有的危机都来自于自身，所有的城堡都从内部瓦解。滚石唱片从成立到辉煌，也是一直都不是没有竞争和对手。面对飞碟唱片的偶像歌手优势，面对全球五大唱片公司进军台湾的来势汹汹，滚石都能自信应对，不甘下风。但自身的极速扩张，却是难以预估的潜在威胁。

  随着东南亚等海外市场极速扩张，滚石都要将自己的内部精英调往各地。但新的市场无法带来稳定的收益，滚石的内耗也开始变得愈发严重。除了内耗，除了竞争对象的愈发强势，进入千禧年的滚石，发掘还有一个更大的敌人，一个新物种，一个属于门口的野蛮人。

  进入2000后，随着网络时代的来临，传统的唱片时代以及传统的听歌方式和介质都发生了颠覆性的变革。而且，这个变革不可阻，不可逆，不容任何辩驳。互联网时代下的盗版乘着MP3这样数字介质的变得更方便快捷和廉价。

  对于成立了20年的老厂牌来说，版权是滚石收入的基石，唱片是滚石产品的基石。当这两项同时不再自己的掌控之下，那滚石的盛极而衰就是必然。但或许连滚石自己都没想到，这样的衰落来得如此之快。

  从内部来看，走过20年、子厂牌、分公司遍布的滚石也不自觉染上了大公司的一些特质。制作部不再受到重用，对于唱片市场的企划能力严重下降，而制作部早已是李宗盛一人说了算。这样也严重挤压了新的制作人输入新鲜血液给歌手和音乐。

  直到2000年12月31日，李宗盛正式告别滚石，北上内地，做起了吉他。老李一走，犹如西蜀痛失孔明，让刚进入千禧年的滚石几乎没办法招架。

  2002年，滚石正式解散了制作部，把自己最强的基因亲手瓦解。大量老臣和当红歌手纷纷离开。回想起来，2000之后的滚石，能够在乐坛独当一面的，也只有梁静茹和。这也是李宗盛在滚石最后的两份合约。

  作为一家满载了20多年经典和一代人青春记忆的音乐公司，版权拥有着天然的重要性。说穿了，这也是滚石最值钱的财富。不然，滚石也不会因为版权纠纷和赵传分道扬镳，赵传的一句“我本来以为我会老死在滚石”是基于版权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滚石最无奈的写照。

  但互联网模式下，就需要无远弗届的传播能力和对更年轻一代的渗透能力。这又是盗版、mp3等看似“邪恶”的东西身上的附加值。这就形成了一种吊诡的悖论。滚石好像找不到其中的平衡点，有点求方无门。滚石的负债一度达到6亿新台币。这也有了之后纵贯线的组合，滚石的四位老臣发专辑、开巡回演唱会，给自己挣钱的同时也帮着老东家走出困境。

  如果不算“滚石30”巡回演唱会这个常规操作，纵贯线年之后最成功的企划案例，但它的初衷，或许就为了渡劫。所以，纵贯线年。

  但滚石从来就没放弃，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尝试。段钟潭带领滚石在早已换了天地的音乐江湖里奋力扑腾。2014年滚石在广州成立LIVE HOUSE，定期举办演出；2016年，滚石以自己的歌曲IP为主题，投拍《滚石爱情故事》电视剧；2017年，成立“滚石电音”希望以电子乐打入年轻人的圈子。

  这些动作，看起来都没错，有的还很超前，但就像赵丽蓉在《如此包装》里跳劲舞一样，总是踩不上点，总是跟不上趟。

  进入中年的滚石，一下子坠入了互联网时代的汪洋大海，黄色的箭靶不知道应该射向何处？

  属于滚石唱片40年的故事暂时讲到这里。看着滚石和如今最成功的音乐平台网易云音乐达成合作，还是衷心期待这是滚石重新出发的好契机。“云村”是一个健康的音乐生态，滚石音乐一定有它的生长空间。

  对于年轻人来说，万物皆潮流。所以，人文、回忆只要运作得好，同样是潮流。比如2020年在网易云音乐最火的歌，是滚石老臣伍佰1996年发行的一首老歌《Last Dance》。因为作为去年台湾最火的台剧《想见你》的插曲，这首歌在云村的评论从30条已发展到超过13万条。

  “滚石爱你，永志不渝”，这是滚石对所有歌迷最真挚的表达。所以，当滚石遇上社会转型和娱乐变革最为极致的当下时代，遭遇“中年危机”的滚石也可以让我们的关注和聆听。